以少胜多！人少势微的宇文泰，为何能在沙苑之战击败人多势众的高欢？_少势微

原标题：以少胜多！人少势微的宇文泰，为何能在沙苑之战击败人多势众的高欢？

文/崔浩畅谈历史

公元537年正月，东魏丞相高欢指挥北、中、南三路兵马进攻西魏。

结果，西魏丞相宇文泰率军在潼关附近击败了中路窦泰军，高欢听说最精锐的窦泰军被灭，东魏国内也在闹饥荒，需要及时处理，便无奈地率北路军撤回晋阳。

至于南路高敖曹军，虽然一度攻克上洛，但在窦泰军覆没、高欢军撤退的情况下，孤军深入敌境的他，在高欢的命令下，也指挥军队奋勇拼杀，撤退回东魏境内。

不久，高欢三路军都撤回后，宇文泰重新组织军队收复了上洛。

至此，东魏、西魏的第一次大战落下帷幕。

潼关之战，东魏军惨败，高欢痛定思痛，拜高敖曹为军司大都督，拜司空侯景为西道大行台，令高敖曹、侯景，与豫州刺史尧雄、行台任祥、冀州刺史万俟（mò qí）洛、御史中尉刘贵等人共同在虎牢重整旗鼓、训练军队。

人多势众、实力雄厚的高欢

至于旱灾导致的饥荒，高欢特意将灾区百姓转移到没有受灾的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同时由于东魏各地粮食充足，所以高欢下令开仓赈灾。这些举措，有效治理了东魏国内的饥荒，百姓得以存活，阶级矛盾得以缓和。

至于关中，经历潼关之战，虽然西魏军获胜，但也给了宇文泰一些教训，那就是之前太过注重防守华州和潼关，忽视了对长安东南上洛、蓝田等要地的防守。

同时，关中也在爆发大规模的饥荒，相比于东魏，西魏的饥荒更为严重，由于关中经济凋敝、粮食储备较少，所以百姓每十户中竟有七八户无粮可吃、无奈饿死。

于是，为了拓宽潼关、上洛等地的外围防守阵地，为了夺取东魏的粮食为己所用，解决饥荒危机，为了占据一个东方要地，在高欢再从蒲坂附近渡河进攻关中时，向北渡河偷袭河东断敌后路，宇文泰与众将们商议好，决定出兵攻打东魏的屯粮重地恒农（原名是弘农，因避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的讳，所以改名恒农）。

东魏、西魏对峙形势图

公元537年七月，宇文泰将大量战力不强的军队遣散到各地就食，只征调关中的各路精锐部队，在咸阳郡集中，并开始磨刀霍霍地训练军队的攻城战术和攻城战役技能。

次月十四日，军队训练好后，宇文泰带领十二位猛将，率领那一万多精锐军队誓师征讨东魏。

其中，那十二位猛将分别是领军大将军独孤信，车骑大将军赵贵、刘亮、怡峰，大都督侯莫陈崇、雍州刺史李弼，尚书右仆射梁御，东秦州刺史达奚武，北雍州刺史王德，骠骑将军若干惠，征东大将军李远，骠骑大将军于谨，这些猛将中的一部分人，在将来成为宇文泰构建府兵制的基础班底。

宇文泰管理军队的模式，是令各位将军指挥各自的士兵部众，作战时虽各自独立但互相配合，确保全军发挥最大的战斗力，此军制有利也有弊。

到达潼关后，宇文泰告诫将士们道：“众将士们，我们上奉天威，诛灭暴乱，大家要整理好自己的盔甲兵器，做好作战准备。作战时，不能因贪财而轻敌，不能害民以逞威。大家努力报效国家就会有封赏，不努力就会有惩罚，各位将士们要自我勉励啊！”

警戒结束后，西魏军开始发动进攻。

奋寡击众、奋力取胜的宇文泰

首先，宇文泰以于谨军为先锋，进攻潼关东部的盘豆，攻下盘豆后，西魏军继续冒雨进军，攻占恒农，擒获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俘虏了八千士兵。

攻占恒农后，西魏军夺得了此地的粮仓，并开始组织人力将粮食从粮仓搬到关中。

同时，凭借如此迅猛强悍的胜利威势，宇文泰趁机派属下到恒农附近的河北招降纳叛，不久，河北的邵郡、正平郡纷纷摆脱高欢，投向宇文泰。

恒农被攻占，令原本对宇文泰恨之入骨的高欢，更加愤恨异常，为了遏制宇文泰的攻势、夺回恒农附近地区，高欢准备出兵进攻西魏。

这时，行台郎中杜弼出面阻挠，并建议高欢先解决东魏国内文武百官的贪污腐化问题。

对于国内百官的贪污腐败问题，高欢心知肚明，可他为了团结群臣官心，为了尽快集中国家实力消灭西魏，打算采取暂时的姑息纵容政策。

因为高欢认为，鉴于手下有很多将士的亲属都在关中，宇文泰又经常以亲人之名招诱东魏将士，同时南方梁国的萧衍附庸风雅，对衣冠礼乐之事极为热衷，东魏国内的士大夫们虽身不能至但心向往之，竟认为南梁是正朔所在。

如果自己实行严刑峻法，严厉惩治贪污腐败的文臣武将，那么就会有众多武将不堪忍受自己的严苛管理，而合则留、不合则去地向西投奔关中的权臣宇文泰，也会有众多文臣趋利避害地向南投奔江南的梁帝萧衍，如此高欢在东魏将无人可用。

于是，为了堵住杜弼的谏阻，高欢特意命令众将士们摆好阵势，拉弓做想要射箭之状，高举刀剑槊斧做想要斩杀之状，然后令杜弼从众将士的攻击范围中经过，杜弼被逼无奈，只好心惊胆战地从刀斧箭戟的威胁下快速走过。

随后，在杜弼心有余悸之时，高欢意味深长地说道：“杜爱卿，我军将士们拉弓搭箭而不射，挥举刀斧而不砍，这样你就胆战心惊失魂落魄。可各位将士们，在征战天下的枪林箭雨中浴血拼杀，九死一生，又有谁能体会他们的万难和凶险呢？所以，这些忠勇将士们虽然有些贪污腐败的问题，但作战贡献更大，怎么能因贪腐问题而轻易处置他们呢？你的苦心，我岂会不知？待天下统一时再听你之言行事，请你稍待。”

于是，杜弼被高欢慑服，不敢再进谏。

高欢纵容官员贪污腐败以收揽官心，令后者为其卖命的想法与做法，与宇文泰严格约束文臣武将，不得扰民害民，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种统治模式，究竟哪方更胜一筹呢？历史会告诉我们答案。

当年九月，高欢亲率十多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开始向西南进军。

不久，东魏军攻至蒲津，再次摆出想要渡河攻入关中的架势。

同时，高欢命令高敖曹率领三万军队从洛阳出发，向西进攻恒农。

沙苑之战形势图

探知到敌情后，宇文泰深知不可再久留于恒农，于是他派遣部将带领少数军队镇守恒农，自己率领主力军回到关中的渭水以南。

至于东魏猛将高敖曹，在进攻恒农久战不利的情况下，他不再蛮勇攻城，而是将恒农包围起来，阻止西魏军继续从恒农运输粮食到关中。

如此，西魏国再次陷入到饥荒的窘境中难以摆脱。

面对如此有利的形势，东魏的右长史薛琡（shū）向高欢提出建议：“西边伪魏国在数年饥荒的困扰下，百姓饿殍遍野的程度会更加严重，所以宇文泰才率军拼死杀出潼关，进攻恒农，抢夺粮食。

如今，高敖曹已经包围了恒农，成功阻止贼军运粮至关中，所以关中饥荒应该还会继续恶化。

因此，在下建议丞相，暂且不渡河，将军队分别部署在通往关中的各个交通要道，实行严密封锁政策，但不与敌军交战，等到明年秋天，伪魏百姓被饿死的将会更多，而伪魏军队因饥饿而战斗力下降的情况也会更加普遍，到那时，伪魏皇帝元宝炬、贼首宇文泰一定会在内外无助的饥荒中无计可施自取灭亡，到时丞相还会担忧两贼不投降吗？”

高欢听后，对宇文泰咬牙切齿的痛恨，压过了他原有的理智，他觉得，宇文泰狡猾大大地，怎么可能束手无策地坐以待毙？与其被动耗敌，不如主动歼敌。

所以他决定不采纳长史的建议，坚持继续率军渡河攻入关中，准备一鼓作气攻灭西魏、擒拿宇文泰。

老谋深算、狡猾异常的枭雄侯景

这时，部将侯景提出另一条建议，他指出：“我们的军队人多势众，虽然声势浩大，但也不好管理，一旦遭遇失败，有可能一损俱损。

因此我建议丞相可以将全军分为前后两军，两军互相策应着向前进攻，若前军能战胜敌军，则后军全力跟上，一起攻击敌军；若前军战败，后军也可以及时救援前军，甚至顶替前军继续作战。”

可惜，高欢鉴于上次分兵给窦泰，导致兵败的教训，便没有听从侯景的好建议，他一意孤行地率领全军从蒲津渡过黄河。

当时，宇文泰在渭水南部，打算渡河到渭水北岸与高欢军决战，所以他一方面令华州守将坚守华州、阻挡高欢，如果阻挡不住高欢大军，就掩袭其后。

另一方面，宇文泰紧急征调境内各州的就食士兵回防，准备与高欢军决一死战。

不久，高欢军攻至关中的华州。

此时，守卫华州的是西魏华州刺史王罴（pí），此人是一员猛将，即使高欢依仗着人多势众，在杀到城下后向王罴喊话，逼迫王罴投降，可王罴面对十余万敌军的浩大声势，仍气吞山河地吼道：“此城是王罴的坟墓，无论生死，我都会在此坚守，想要找死的人，只管来进攻吧！”

看到如此不怕死的硬骨头，高欢没有选择进攻硬啃，他指挥军队绕过华州，继续向前进攻，因为他认为，此战定能歼灭西魏军、平定西魏国，到时华州不过是疥癣之患，可于最后缓缓图之。

于是，东魏十多万军队渡过洛水，继续进军至许原西部。

这时，面对敌军的全军深入，宇文泰打算迎击高欢军，可属下众将都认为，西魏军人少力弱，高欢军人多力强，建议宇文泰等高欢军再向西行进一段时间，再观察敌军的情势进行对抗。

可宇文泰却也一意孤行地鼓励众将道：“若再继续观望高欢军向西进军，一旦高欢攻占长安，那么关中人民的人心就会离散；所以现在，趁高欢军从远处而来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此时正是攻击他们的绝佳时机啊。”

紧接着，宇文泰指挥众将士在渭水上打造浮桥。

东魏、西魏沙苑之战形势图

十月一日，宇文泰将多余军资交给老弱士兵，并令其留守在渭南，他只率领带上少数干粮的精锐部队，渡过渭水，来到渭北的沙苑，此时，西魏军距离高欢军只有六十里。

根据斥候汇报的敌方军情，宇文泰手下的将领们都深感敌我兵力众寡悬殊，都颇为恐惧，只有宇文深向宇文泰表示祝贺，宇文泰便问宇文深为何要道贺。

宇文深回道：“高欢镇守河北，颇得当地人心，如果他固守河北，我们急切间，难以轻易图谋他。可如今，高欢竟离开腹地，不顾全军将士们的想法，率领全军渡河远征，只是因为高欢为给窦泰报仇，便刚愎自用地拒绝进谏，一意孤行而来，这正是名副其实的忿兵啊，所以我军可通过一战就能将其擒获。

事情的道理已如此清楚，为何不向您道贺呢？愿丞相暂时交给我一个节仗，我去联络王罴发兵断绝高欢军的退路，这样我们就可以关门打狗全灭敌军了。”

于是，宇文泰派宇文深去联络王罴，准备夹击高欢军，同时，为了进一步探清敌情，做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宇文泰派达奚武去高欢军附近探查敌情。

达奚武为了探到敌情，便换上东魏军的服装，假称是高欢派的使者，到东魏军的其他各营进行情报侦察，由于达奚武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骄横跋扈表现（如鞭打东魏军有过错士卒、言谈粗犷、豪放不羁），所以东魏军各营士兵都信以为真、唯唯诺诺地向达奚武汇报军情。

如此，达奚武就侦察到高欢军的大量情报。

天才间谍达奚武

随后，在获得达奚武汇报的敌方军情后，开府仪同三司李弼向宇文泰建议道：“高欢军人数众多，而我军较少，不能在开阔的平原地带布阵，与敌硬碰硬地决战。沙苑以东不远处是渭曲，那里适合小部队驻屯，不适合大军团驻扎作战，我军可以据守之，并引诱高欢军来战。”

宇文泰听后，深表赞同。

随后，他听从李弼的建议，将军队分成三部分，并背水列阵。

其中，他令李弼统领左军，命赵贵统领右军，他自己则统领中军。

然后，三军埋伏在渭曲的芦苇丛中，共同约定在高欢军来袭时，以击鼓为号全军出兵，伏击东魏军。

沙苑、渭曲，位于渭水与洛水交汇处，该地区是个地形坑坑洼洼、水网密布、芦苇丛生、非常不利于大规模军队排兵布阵的地方。

对于西魏军埋伏在渭曲之事，东魏武将们也非常清楚，其中斛律羌举向高欢建议道：“宇文泰率领他能搜集来的全国精锐部队，想要与我军决一死战，如此看来，敌军就像一条乱咬人的疯狗，或许也能狗急跳墙地噬人。

而对我军来说，渭曲、沙苑一带芦苇茂密、土地泥泞，不适合大规模军队排兵布阵、施展武力，所以我们不如分兵一部分守在此地，与宇文泰军对峙，然后分出一支精锐骑兵隐秘地去偷袭长安，如果宇文泰的老巢长安被我军偷袭得手，那宇文泰将不战就可以被我军擒获了。”

此时，东魏军在西，西魏军在东，按理说，斛律羌举的建议不仅十分可行，且成功可能性还极大。

可是，面对部下再次要求分兵的建议，高欢还是吸取之前分兵惨败的教训，没有听从这个建议，不过他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想法，那就是放火焚烧渭曲的芦苇丛，若这个想法付诸实施，那宇文泰在芦苇丛中的伏兵，将会遭遇灭顶之灾，而西魏乃至后来北周、隋、唐三朝的开国君主将不会出现。

可惜，原本精明异常的侯景这时却劝说道：“我军实力壮盛，有能力生擒宇文泰，为什么要烧死他呢？我建议，还是尽量生擒宇文泰，再在天下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处罚他，这样才能威服万民以儆效尤。如果今日烧死宇文泰，就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令天下人信服呢？即便今天我们烧死宇文泰，日后若还有人打着宇文泰的旗号招兵买马、对抗我军，丞相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又该怎么办？”

同时，猛将彭乐也劝道：“如今我军人多势众，敌军人少势微，这就好像用一百人去擒获一人，一定会克敌制胜地生擒宇文泰，丞相不用担忧！”

随后，东魏将士们也怂恿高欢务必生擒贼首、以儆效尤。

见众多将士们都主张速战速决生擒宇文泰，高欢也在群情激奋中骄傲自大起来，于是他下令：全军进军、冲击芦苇丛中的西魏军，务必生擒宇文贼首！

一时间，东魏军队奋勇争先，想去进攻芦苇中未知的敌军，可在渭曲众多芦苇丛的阻碍下，东魏军只能去迷茫地寻找敌人再行进攻，同时渭曲之地道路狭窄、水陆地形复杂，非常不利于大军团进军，所以东魏军进攻后不久，就被地形限制得混乱了作战队形。

而西魏军在芦苇的掩护下，在宇文泰的击鼓进军下，李弼先率领少数铁甲骑兵横击高欢全军，将混乱的高欢军拦腰斩为两段，随后西魏全军开始疯狂偷袭伏击各自为战的东魏军。

不久，在独孤信、蔡祐、耿豪、李标等猛将的奋勇拼杀下，西魏军所到之处，东魏士兵尽皆丢盔弃甲、身首异处。

当然，东魏的将领也毫不示弱，猛将彭乐也针锋相对地与西魏军互砍互刺。

不料，由于防备不当，彭乐被敌军的武器开膛破肚，以致肠子都流出肚外，不过，彭乐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将肠子重新塞回肚子，再包扎好后，继续奋勇攻击敌军。

虽然东魏军人多势众，但由于大多数部队只是高欢临时征调、没有进行娴熟残酷的训练，实战经验欠缺，渭曲地区又太狭窄复杂、逼仄难处，东魏军刚到此地，对地形不熟，所以他们只能分兵摸索着，一部分一部分地先后探索着攻入渭曲芦苇丛中，与潜藏的西魏军交战。

而西魏军，先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战斗集训，在随后的恒农之战中又积累了较多实战经验，还数量较少、先到战场，对渭曲的地形了如指掌，能够施展开兵力协同作战，再加上众多精良武将的指挥调度、身先士卒，所以西魏军能够依托有利地形对东魏军打游击、搞偷袭，做到对敌杀伤的最大化。

此外，镇守华州的王罴，也趁机率军堵截高欢军退路。

两军交战至晚上，东魏军便大败亏输，有六千多人被西魏军斩杀，有两万多人因实战经验欠缺而临阵投降，还有近五万人在丢盔弃甲的逃跑途中被西魏军包围俘虏。

至于其他军队，则趁乱四散奔逃，高欢见己军人数占优竟战败，对此非常难以置信。

夜里两军收兵后，高欢令张华原召集各部军队集结起来，再战西魏军，可东魏军早已做鸟兽散，竟无人愿意听令而来。

这时，高欢部将斛律金提醒高欢：“我军在此人生地不熟，又遭遇战败，军心已散，大势已去，败局已定，还是请丞相尽快撤回河东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自视甚高的高欢不愿意承认失败，硬是坐在马上不走，斛律金没办法，只好私自用鞭子抽马快跑，于是高欢在斛律金的保护下，狼狈逃往黄河边。

由于敌军追击太急，船只无法靠岸，否则就会被敌人连人带船一块擒获，所以高欢只能乘着骆驼到深水区登船，最终，高欢艰难地渡过黄河，到达了河东。

可是刚到达河东，当地的敬珍、敬祥兄弟又率领众多士兵响应宇文泰、阻击高欢，在斩杀众多东魏军士后，高欢终于逃得生天退回晋阳。

沙苑之战（也称渭曲之战），高欢损失将士八万余人，舍弃铠甲器仗十八万有余，东魏部队折损了大半。

部将高敖曹听说高欢兵败后，也颇识时务地解除了对恒农的包围，全军撤回洛阳。

宇文泰在此战中缴获甚多军资粮食，本国饥荒因此得以缓解。

值得一提的是，他从俘获的七万东魏将士中，精选出两万多精壮甲士，留在关中为己所用。随后，他将其余俘虏尽皆放回关东。

不久，宇文泰率领全军回到渭南，这时，当初征集的那些各州郡兵，见宇文泰从高欢军处虏获物资甚多，便开始逐渐向宇文泰处汇集起来。

面对这些有奶便是娘、见风便使舵的地方军队，宇文泰意味深长地下令，命士兵们每人到沙苑战场种一棵柳树，既用来纪念西魏军的赫赫战功，又用来警醒他们遵守将令行动、不得再怀二心。

不久，凭借沙苑之战的战功，宇文泰得以升任柱国大将军，他的领导权威进一步得到强化，同时李弼、独孤信等十二名勇将也都因功授于爵位、增加封邑，西魏国的统治集团更加团结稳固。

沙苑之战，是东魏、西魏之间的第二次大战。

此战，被饥荒逼迫而东出的宇文泰军先发制人攻占恒农、夺取敌国粮食，逼得高欢在全军训练还不完备的情况下，就仓促出战，这是高欢犯的第一错；

紧接着，在具体的对外作战中，高欢有数次能够战胜敌军，可却多次犯错，终与胜利之机失之交臂：

第一次，薛琡建议高欢执行坚壁清野策略，将军队分到西魏国边境的四面八方，封锁西魏国，待来年西魏国饥荒更加严重时，再与饥饿无力的西魏军决战。此计虽缓，但也可行，只要高欢严防死守敌国要道，断绝西魏国获粮自救的机会，同时训练军队、增强己军战斗力、严密监控敌军敌国，等到己军最强、敌军最弱时，果断从四面八方对西魏国发动雷霆数击，相信势单力孤的西魏军双拳再厉害，也难敌东魏军四手似的多面围攻，而统一北方的功业，也将会在高欢手中完成，可惜，高欢没采纳薛琡之策，这是高欢犯的第二错；

第二次，高欢决定抛弃缓战策略，准备找西魏军速战速决时，侯景建议高欢将人多难管理的全军分为前、后两军，互相帮衬，前后呼应着进军敌国，若前军胜利，后军跟着攻敌，争取更大的胜利；若前军失败，后军可以及时救援前军，或顶替前军与敌交战。此建议，也颇为高明，聪明的投资者，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侯景的建议，前军专心迎敌，后军确保后路无虞，并胜败兼顾，将胜利的可能及收益增加到最大化，将失败的危险及损失减少到最小化，可惜，高欢吸取上次进攻西魏时分兵进军、却被敌军以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惨痛教训，坚持不再分兵、坚持带领全军进攻，带兵过于教条化，用兵矫枉过正，坚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此作战，胜利了还好，失败了就可能全军尽输，这是高欢犯的第三错；

第三次，斛律羌举建议高欢分兵偷袭长安，攻占敌军老巢，此计甚为高明，不过高欢被为窦泰复仇之心所蒙蔽，急于找宇文泰军决一死战，又受上次分兵致败的教训束缚，不愿意分兵，所以高欢错失犁庭扫穴破敌老巢、擒贼擒王（西魏帝元宝炬）、再以被擒魏帝招降纳叛、平定关中的良机大略，这是高欢犯的第四错；

第四次，高欢自己提出放火焚烧渭曲芦苇丛的想法，想借火攻，来不战而灭敌之兵，可是在侯景别有用心地劝阻下，在彭乐等将领骄傲自大地劝阻下，高欢既没能识破侯景存敌固己的险恶用心，又被众将士恃众凌寡的骄傲自大情绪感染，也跟着骄傲自大地放弃此良策，只想着死打硬拼去侥幸取胜，这是高欢犯的第五错。

此外，高欢对国内文臣武将们的贪污腐败姑息纵容，对逆耳忠言粗暴打压，对华州王罴防守不当，对河东后路的敬祥军安抚不当，战败后不愿承认失败，不顾自身安危地赖在战场上不走，种种这些举措，也是败家毁业、疏忽致败的恶举劣行。

反观宇文泰，严格约束军队、整顿军纪，得以收买占领地人心；知人善任地在恒农留守将士，导致高敖曹攻不下恒农、只能对其包围封锁；及时通知王罴紧急敌情、确保华州坚守得当；准确判断形势找高欢军速战速决，避免全局形势恶化；派达奚武探知敌情，做到了知彼知己地对敌用兵；最后宇文泰扬长避短地屯兵于不易展开大军的渭曲，吸引人多势众的高欢军来攻，扬己之长，攻敌之短，最终取得大胜；俘虏敌人后，去粗取精，胜敌而益强，释放数万名俘虏，怀柔于敌，收买人心，没有学白起、曹操那样肆意杀降大失人心。

总之，沙苑之战，高欢的举措失误致败、宇文泰的行动高明制胜，值得我们趋利避害地借鉴。

如果潼关之战对高欢来说，只是些许损失的皮肉之伤，那沙苑之战对高欢，就是伤筋断骨的严重内伤。同时，形势的逆转，东魏军的作战不利，东魏国内各地的部分投降，也激发了宇文泰统一北方的勃勃野心，而高欢经历如此奇耻大辱，心高气傲的他也想反败为胜洗雪前耻、报仇雪恨。

如此，东魏、西魏两国之间，依旧矛盾重重战云密布，未来两国还会爆发何等大战呢？最终究竟会是谁胜谁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