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元知万年县事迹考三( 唐曙台走马上任 ,题名记垂徽万年)_唐曙台

原标题：唐伯元知万年县事迹考三( 唐曙台走马上任 ,题名记垂徽万年)

唐伯元知万年县事迹考三

（字里行间的唐伯元组编五）

章信哆

唐曙台走马上任 , 题名记》垂徽万年

1

唐伯元（1540-1598年），字仁卿，号曙台。明*潮州府澄海县苏湾都仙门里（今汕头市澄海区溪南镇仙门村）人。生于嘉靖辛丑十一月（《行略》），万历甲戌进士。历官万年、泰和、南京户部主事、礼部主事、尚宝司丞（未任先卒据周光镐《行略》）、吏部员外郎、考功文选郎中。万历戊戌四月卒，葬海阳县丰政都，即今丰顺县留隍石九坑乡.天启三年,赠太常寺少卿。广东巡按田生金奏请追谥，伯元次子彬再乞褒，均未批准。

公元1572年（隆庆六年），穆宗驾崩。同年六月，朱翊钧登基，年十岁，逾年（1573年）改元万历.，史称万历元年。又逾年，澄海人唐伯元登进士第，授江西万年知县。

“君行， 同乡诸君子将合饯于郊。”临行之前，一帮志趣相投，都想做官和准备做官的朋友，在一起吃了一顿便餐。互相勉励，互相恭祝，互相安慰……把酒言欢。席后，跟着伯元，一起去拜见老官人老相公陈一松。稍后陈一松作《送唐曙台令万年序》。

陈一松，字宗岩，号乔东，晚年自号玉简山人，明海阳县南桂都(今潮安县东凤镇)人。弘治十一年生，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丁未科进士，选翰林庶吉士，曾任湖广佥事、湖广副使、江西右布政使（正省长级），俗称“藩司”，与六部相当。隆庆六年(1572年）二月至万历元年(1573年）九月任大理寺卿。时赋闲刚好一年，以清正致仕的身份，备受敬重，故有此知遇。临行前,"伯元与乡同乡诸君子将合饯于郊,乃相率造余,欲得一言以为万年重."耳聆其教诲.一言胜读十年书,此或即今天的名片、介绍信，古人名之曰"投名贴”

现在连对唐伯元深有研究的人都说：“陈一松的《送唐曙台令万年序》所载，万年是个新设小县，幅员仅数十里，建置也才50年，一直‘未有制科往令兹土者’。以正式制科进士为万年县令，还是从唐伯元开始的。为此，唐伯元郁郁不欢。”唐伯元当时接到知万年的授命，有没有因为怀才不遇，觉得非常沮丧，觉得非常委屈呢?他非常干脆一句““某一投笔生耳， 初试为万年，甚幸”。说明没有沮丧没有委屈。谦谦君子，今人何以竟言“郁郁不欢”。伯元过陈一松大人处，不过为了取经，讨教一些官场潜规则，方方面面。毕竟初出茅庐，陈大人一松又是原部级大员，德高望重，阅世也深，关系也多，新出道的人关系关系，也是一种尊敬的表示。再从后文“君行， 同乡诸君子将合饯于郊，乃相率造余， 欲得一言以为万年重……余不佞， 何所裨于君哉。”约略看出，陈一松大人确实有什么捷径授予唐伯元。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为官之道。其“同乡诸君子……相率造余”句，今人通别解为百姓，大抵以为百姓比君子纯朴，能得百姓相送，更能衬托出唐伯元的亲民来。

陈一松《序》圆融浑润，世人评价甚高也甚中肯。余言微，不敢有再高再中肯之想，只从小处低处俯拾一点被润别人圆润过的东西发书呆意气。

陈翰林认为：万年小县，幅员仅数十里，建县仅五十年，未有制科往令兹土者。且“往多草伏隅负阻声教”。此不但小视万年，更以民风不淳戴罪万年也。雍正年间曾任普宁、潮阳知县的蓝鼎元，在《文光双忠祠祀田记》曾说“穷乡僻壤皆有庙”。潮汕地方无处不庙，总不能说潮汕都是穷乡僻壤。言下之意，惟其小且拙，所以需要像唐伯元这样有“治行卓莹”的人去治化。像那些自恃才高，却“卑卑民事，”只知“日弄文墨，偃蹇于斯民之上”只合做大都市的闲官。这个道理有非常之认识，不止无可厚非，拿来挂在今天的服务大厅，还是一块不朽的座右铭。陈大人语重心长，铺陈古代名士与史治之得失，同时对万年仍耿耿于怀：“区区犹有望焉者”。万年尽管很小很落后，不至于连一个可以让人尊敬的道德家都没有。依然把万年县视为偏狭鲁莽，诺大的万年县在陈大人口里显得非常不堪。犹如唐人说潮州，只有一个悠然物外的赵德。今人说潮州,则宋有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明有翁万达、林大钦、唐伯元。

问题在于，多数人把陈一松的看法当成教条。从而认为朝廷不分好歹，把“巨儒”（家乡区县文化《唐伯元：明代进士 程朱理学巨儒》）唐伯元掩塞于小而落后的万年县，念及乡谊洒以同情之泪，且由此发挥到唐伯元的道德情操上去，未免奢过头了。悬虱于牖，南面而望，对澄海视微如著，真的把万年微观了。

澄海岂能算大县？人文风俗物产，从什么地方上能看出优越于万年？今天我说她自古是礼仪之邦，三百年前明朝中期，倭寇劫扰，澄海这据弹丸之地，人心惶惶，直至清代。唐伯元嘉靖40年中举人，籍贯尚还隶属饶平县，也就在这个时间，饶平人张琏自称“飞龙人主”，“改元造历,开科置官,”率军十多万连破闽、粤、赣、浙四省。这对于一向崇儒重道以卫道者自诩的唐伯元来说，是个典型的教化对象。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都督刘显、参将俞大猷率官兵20万分6哨讨平张琏。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析海阳县上外、中外、下外三都，揭阳县蓬州、鳄浦、鮀江三都，饶平县苏湾一都，设置澄海县。唐伯元从出生到中举，还没有澄海县，1574年以进士身份并出仕时，澄海设县方历十年。如果说万年县五十年为短，自己不觉得比别人短一大截吗?那些来澄海当官的人，要恼死了。

澄海县地域有多尴尬?都是海揭饶的“弃地"，隆都是块肥肉，饶平不给，攥在手里，一直至1949年才割让给澄海。东西南北，环视皆水，所以澄海自古就面临人多地少的严重问题，围海造田一直是澄海人民的沉重负担，虽然战天斗地，可歌可泣。

澄海地远且偏（之于京城之说），历来以勇悍出名。三百年前的县志记载风俗，评价说澄海人勇悍好斗，连《清实录》都多处提到潮州人的习性：“民风强悍，习于械斗。”其实这是民性的问题，有着共同的，但澄海人确实好胜且好斗。因为，至晚清学者汪瑔（1828—1891年,浙江山阴人,客居广东,遂为番禺人,学者称穀庵先生） 仍说：“岭以南行省二， 广东为难治。广东列郡九， 潮州为难治。郡地滨海， 其民多贾贩， 不知诗书， 有赀百万不识一字者。”“村落相接，一语睚眦，辄合斗杀，伤或数百人。”

人文，与历史很有关系。单从语言上来说，澄海方言属于潮汕方言范围，潮汕方言被誉为古文字遗存最多，这不等于说保持了文明古风。雍正六年皇帝上谕曰：“朕每引见大小臣工，凡陈奏履历之时，惟有福建广东两省之人，仍系乡音，不可通晓……应令福建广东两省督抚、转饬所属各府州县有司、及教官。遍为传示。多方教导。务期语言明白。使人通晓。”

本文杂谈的话题是唐伯元。当地人写唐伯元的故事一箩筐，就拿描绘他小时候讨牛的这则故事来说。

仙门里有个人养了四头大水牛，一日，也许是苦读四书太认真（那是好事，可是故事没交代），看牛的人把牛看丢了。后来才知道牛拴在他乡南溪赵氏祠堂。因为牛跑去进士赵云南家的稻田偷吃了一大坪稻秧。养牛人偕仙门里乡绅老大几经交涉无果。于是这事就给小唐伯元包下了。在赵家祠堂，小唐伯元大声责问进士老爷：“牛是牲畜，又不是人。它哪懂得什么是稻苗？什么是草？所以，水牛吃稻苗并非犯法”（《唐伯元故事》2006年12月1日初版。书存“唐伯元纪念馆”）

“伯元凛然跨进祠堂，厉声质问对方为何拒不交还水牛，双方论理力争，伯元毫无惧色，指出牛是牲畜不是人，不晓得什么是稻苗，什么是水草，偷吃水稻并非故犯。而你赵云南乃进士出身，饱读圣贤诗书，却为何与牲畜一般见识 ” 《汕头特区晚报》/《潮汕文化》/2009、12、6/作者：唐老师。

人为什么绞尽脑汁想出那么多条条框框把自已给框起来，却不能约束水牛？但就在唐伯元小的时侯，全国实各地已有“乡规民约。”基本上都不准不是人的牲畜任意践踏“乡规民约，”牛偷吃别人的稻苗岂可以牛不是人而大事化无？牛的监护人有尊守乡约的自觉性，有责任管好牛，管不好，出了事，有放任纵容之嫌，而追究起来，还是牛主的责任。焉有偷吃庄稼还凛凛然的？潮汕有管教小孩的俗语：“细时不熨，食大律出骨”。“牛是牲畜，又不是人。”这也可以叫理由的话，我们对唐伯元的印象，应该从这句经典台词开始。

唐伯元将离开澄海县，到一个叫万年的地方去作百里侯。

万年县历史文化悠久，远者可以从二十四史、舆地志去发现，近者有考古发掘可以证明。陈一松也知万年乃“裂饶信之支壤为县而治之。”犹如析揭阳、海阳、饶平三县之支壤而有澄海县。这一比，澄海县与万年县就差远了。只不过一个靠山，一个傍海。而明以前傍海的运气，可不是今天可以海阔天空任凭飞翔的。山，则不都是藏草寇的山。要不然就不会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么一句代表高尚的话。

万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万年前， 仙人洞、吊桶环遗址就在万年县大源镇,新石器时代古人类活动、中国南方地区典型的洞穴遗址。两遗址发现有华南地区洞穴罕有的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早期过渡的清晰的地层堆积。遗址中出土文物丰富，有石器、骨器、穿孔蚌器、陶片和人头骨、股骨、下颌骨、牙齿等，还有数以万计的动物骨骼碎片。尤其超过万年的夹粗砂条纹陶、绳纹陶是东亚以至世界上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陶器标本之一。两洞穴遗址文化内涵一致，发现一点二万年前野生稻植硅石和一万年前的栽培稻植硅石，是目前所知世界上年代最早的栽培稻遗存之一。（ 2007年《农业考古》资料。2007年11月16日人民网。2016年编入全国初中历史教科书。）

万年县的沿革、风俗，《万年县志》云：“万年昔未置县风俗载饶信各邑志。”又云：“县以东多信州、贵溪地，土渥山深，民俗敦朴，不事奢侈而淡泊自如。县以西旧馀干地，山多土厚，民俗尚侠（抄者注：侠义）。然勤力作，趋事无荒，寡游惰者。县以南兼馀干贵溪地，虽错壤不一而各事其事，且曹、柴诸先生正生其间，遗俗犹犹存。县以北兼鄱阳、乐平地。土田宽衍，荒莱颇多，俗尚劳瘁，三时之暇间以小贾，为食货之需，得资生之正道。”云云。 纵有“草伏隅负”之辈，也无“阻声教”之浪险。

万年的地貌特征为“ 六山一水二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依山傍水，雨水充足，水土资源丰富，素有“ 鱼米之乡” 、“ 贡米之乡” 之称。至若声教，展读其历史，你会发现，愈往者，积淀愈厚。披阅其人文，南方无多少能匹敌者。

2

万历甲戌冬十月，唐伯元轻车赴任。

陈一松在《送唐曙台令万年序》的末尾说道：“遂戒单车往万年。”遂戒，戒日也，指择吉日，今天的澄海人还有这个习惯。原文应于“遂”字前句号，“戒”字后标点。单车，这里指唐伯元不带家眷，自已乘坐驿车往万年。仆人不在家眷范围，可以随行，且一路都有服务。所以单车不是绝对地一个人一匹马。

原来唐伯元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比澄海要大，比澄海古老得很多很多的地方。

陈大人一松希望万年县在后进唐伯元治下，达到“外户不闭， 俎豆斯秩”。可惜，伯元“居未期而古田陈君来代。”很多美好的计划，无法实施，就走马泰和了。他曾向继任的这位陈君表示自己的内疚:“（万年）时既诎而又甚贫。”（《万年题名记》）。这是他离开时，万年的现实状况。假使再给他几年，也许能够实现陈一松恩公的寄望。本来就不是伯元的责任，伯元却为此内疚，不愧一位为民着想的好官。

唐曙台是一位通过科举考核正取的进士。陈一松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他在《送唐曙台令万年序》一文中说：万年建置也才50年，“一直‘未有制科往令兹土者’”。“万年令得制科自君始。”今天的人作文，先是为伯元宛惜而抱不平，继而都跟着大赞。

这就需要说一说万年历任知县的学历底气。据一份现代人辑录的《江西省万年县历届行政长官表》，从这个学历表中，我们知道，陈一松大人的没有根据。为什么要哄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呢?害得他因为大材小用而心情不快。其实，唐伯元在泰和时，写过一篇《万年县题名记》。这篇文章本应该完成于万年时，可惜来不及，所以才有在泰和县任上的《万年题名记》，这不等于未到万年之前不了解万年知县的学历。

江西省万年县历届行政长官

明 朝

第一任:陈 揽，浙江海宁人，字约之，举人，明武宗正德八年癸酉（1513）八月任。

第二任:杨 清，浙江山阴人，字师献，举人，明武宗正德十年乙亥（1515）任。

第三任:柯良晋，广东潮阳人，字德升，举人，明武宗正德十二年丁丑（1517）任。

第四任:白 绣，广西临桂人，字文仲，举人，明武宗正德十四年己卯（1519）任。

第五任:崔 复，广东潮阳人，字国年，举人，明武宗正德十六年辛巳（1521）任。

第六任:白 谟，江苏武进人，字复康，进士，明世宗嘉靖二年癸未（1523）任。

第七任:劳 樟，浙江崇德人，字节春，岁贡，明世宗嘉靖五年丙戌（1526）任。

第八任:曹敏敬，湖北襄阳人，字表忠，举人，明世宗嘉靖七年戊子（1528）任。

第九任:陆 槐，浙江平湖人，字幕炎，岁贡，明世宗嘉靖十三甲午年（1534）任。

第十任:陈世美，广东琼山人，字万能，进士，明世宗嘉靖廿一年壬寅（1542）任。

十一任:王 典，浙江黄岩人，字思肖，举人，明世宗嘉靖年廿三甲辰（1544）任。

十二任:梅 玠，江苏旌德人，字春所，选贡，明世宗嘉靖三十年辛亥（1551）任。

十三任:林建邦，福建莆田人，字新世，举人，明世宗嘉靖年三十三年甲寅（1554）任。

十四任:王世祥，广西全州人，字余波，进士，明世宗嘉靖三十八年己未（1559）任。

十五任:伍成玉，福建泉州人，字茂林，举人，明世宗嘉靖四十一年壬戌（1562）任。

十六任:庐 英，浙江遂安人，字考全，岁贡，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丙寅（1566）任。

十七任:唐可大，江苏泰州人，字鑫光，举人，明穆宗隆庆二年戊辰（1568）任。

十八任:沈文渊，江苏丹徒人，字君封，选贡，明穆宗隆庆四年庚午（1570）任。

十九任:张文锦，广西桂林人，字高明，举人，明神宗万历元年癸酉（1573）任。

二十任:唐伯元，广西澄海人，字仁卿，进士，明神宗万历二年甲戌（1574）任。

…… …… …… ……

按陈一松对初出茅庐的伯元以鼓励，当时夸唐伯元是第一位科臣知县。再看这个表，伯元不是第一位科臣，而是任任都是科臣。其中二位还是潮州老乡。其一柯良晋，字德升，广东潮阳人，举人，明武宗正德十二年丁丑（1517）任，表列第三任万年知县。著名的祥符塔， 明嘉靖二年（1523），邑人柯良晋增修，后毁。万历二十五年（1597），邑人周光镐重修。第五任:崔 复，字国年，也是广东潮阳人，举人，明武宗正德十六年辛巳（1521）任。上述二位老潮阳几乎前脚刚走，后脚即至。

从这份“官历”上可以了解到，唐伯元之前有十九任，无一人不是出自科举遴选。举人、选贡、进士都有。陈一松大人敢说“未有制科往令兹土者”、“万年令得制科自君（唐伯元）始。”只不过拿来哄曙台而已，今天的人宛叹之大赞之就显得非常离谱。唯一以科臣出任万年县之说，本来就有错误，对今天的文章产生了影响，以至把唐伯元写成不谙人情世故，耿直无邪，信任别人的安排，甘于大材小用，而发展到个人道德情操层面上去。《唐伯元》电视短剧有这一段专门戏，剧情非常细腻，伯元不事巴结，不通关节，演绎出一场官场潜规则，颇有针贬意义。而唐伯元在万年的治绩，缺乏一个真情映像。

万年，是唐伯元仕途上的第一桶金。

3

《万年县题名记》唐伯元

“万年为县，已逾五纪。吏于是者若柯潮阳、白临桂、劳崇德、王黄岩、王全州诸君子，皆夙有贤声，而劳其尤著者，非不褒。然良有司也，顾皆未满考去。惠民之具甚踈，而供吏之物犹厚，吾未见其裨于民也。今天子加惠元元（注:优待百姓）,与二三执政断断（注：专而诚），久任责成。令守适以元承乏（谦语，表示伯元暂充县令）其地,既至三月,取诸所供吏悉釐去之,而一以近例赋民。当其时,非不知难乎。吏也私心。固曰:今之邑,吾家也,嬴者难诎,而贫者可富，裁节自我，且以逸遗新居耳（注：把万年县比作自己的新家）。顾d居未期而古田陈君来代。时既诎而又甚贫。余所遗之者极难，而民所望之者极备。乃陈君则洞然，以为为政当然。行之三载，供亿省，阛阓安。及陈君行，今乐清侯君以少府代署，益修而振之于是。视余所画，愈曲而详，殆向所谓治家之意，而出乎余之所期者。自今以往，吏与民庶几其两利之矣。故特著于篇，以告后之人。题名下书里、书任、出途缺焉。官之能否，名之垂沦，不系也。来者但能其官，则长存可矣。侯君廉洁刚果，貌古而能文。”

唐以降，出现了记载一地官员与进士名氏的题名记(碑)。 镌刻登进士第者姓名、籍贯以及名次的叫“进士题名碑”。镌刻旅任一地官员名字的叫“题名碑,”像“郎官石柱题名”。《万年县题名记》属于地官一类的记录，有否勒石不详，此记则是笔传形式。专记来万年的知县，伯元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人。该篇仅其序而已，信息量不多，因此对一些细节无从知道也是正常的。从文中对侯君的一番嘉言来看，《万年县题名记》所录，下至伯元之后第二十一任古田陈县令、第二十二任乐清侯君。仅二十几任，大概也是第一次辑录。《万年县题名记》，本该在万年任上撰付，按前有古田陈君一任三年，“今乐清侯君以少府代署，益修而振之。”至少是离开万年整整三个年头之后才撰就的，约1578年，这时唐伯元在泰和县任上。

唐伯元在《万年县题名记》中有一个话：“今之邑，吾家也。嬴者难诎,而贫者可富。裁节自我，且以逸遗新居耳。”这段不渗儒家大道理,不带任何学术 门派 的家常话，用现在的话来说：“我 来自澄海县，以 不才 权知贵县，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家。困 弱的人不轻易放弃， 贫穷不是永远的，一样 可以致富， 就看你如何作为。 我会把万年当成自己的家来管理的。 ” 非常经典，胜过唐伯元所有的诗文，犹胜过网天飞的冠状云式宏奖大言。

有明一代 履 万年县令长者七八年，短者二三年，唐伯元是任期最短的知县，前后约莫一年调任泰和县。走后，当地为他建了生祠，收到了只有韩愈才有的民心效果， 堪与韩文公刺潮媲美 。唐伯元后来到中央部门工作，官 承直郎礼部仪制 清吏司主 事， 负责官员政绩考核，举足轻重，是块肥缺，自1586年——1592年一共六年（其中告假三年，又守制在家三年）。以拒绝请托，规章办事为人称道。死后，澄海、府城为他建了冰鉴坊纪念。

万年人民，不知见过陈一松对万年的偏见否？纵有看到，也不会觉得反感了。那么，瞒唐伯元，夸他是第一个名校高材的万年知县，哄他高兴，一高兴，万年人民也高兴起来。妙啊!我想，这是最好的解读了。

附《万年县志》《万年县题名记》上

万年县题名记下

送唐曙台令万年序

万年盖饶一新造小邦云。 其地环重山，民生其间， 峭而好逞。 往多草伏隅负，阻声教。 嘉靖初， 乃裂饶、信之支壤，为县以治之， 垂五十年来，始登于理。（人文远胜澄海，如此说，置饶州信州于何地？）然幅员仅数十里， 例以小鲜视之， 未有制科往令兹土者。

今上即位， 殷念斯民， 慎重长民之选。 万历二年春， 大计群吏， 又特进其治行卓荦著者于廷， 上亲降玉音奖谕， 赐宴赉玺书， 其所以宠异风劝之者甚盛。司铨氏奉承德意惟谨。是冬十月，以唐君仁卿令万年。万年令得制科自君始。 故事： 长吏拜官无面恩礼。君之拜万年也， 司铨氏独旅引至御前陈奏，若举而亲授焉者， 其重如此。 此其故何哉？ 重民也， 重民斯重令矣。

君博雅沉毅，道义意气直追古人。自释褐为比部进士，益明习当世之务， 才誉蔚起缙绅间。 比拜万年， 则靡不啧啧谓君非百里也， 而况俭于百里者乎？ 君乃独过余曰：“某一投笔生耳， 初试为万年， 甚幸。 顾所闻于盘错致理之道具矣。今安所施之？” 余因慰之曰： 君小万年耶？ 古有天民， 以一夫不获为已辜。 万年虽小， 能必无一夫之不所哉？ 然无一夫之不所， 而后可以对民心而称上旨。 君小万年耶？

君行， 同乡诸君子将合饯于郊，乃相率造余， 欲得一言以为万年重。 夫君负非百里之才而宰俭百里之邑， 固恢恢乎游刃有余地也。 余不佞， 何所裨于君哉。但周行行省而颇得长吏之概焉。大都，今之为宰者， 类取给于茧丝，奏记以为能熟，磬折容悦之节，以邀誉上官。（注1） 迹其声， 居然一良吏也。 而入其疆， 问其野， 则固有大不然者。又或卑卑民事， 日弄文墨， 偃蹇于斯民之上，然此皆世所谓贤而有声称者，且尔况其下乎。 先是君观政多暇， 闲尝就余极论古今吏治得失之故， 辄有当于心者久之。 今第以所睹闻者以语君， 诚具之矣。 然区区犹有望焉者： 昔汉庞士元宰耒阳， 自谓才非百里， 不事事； 宋王京兆器重韩魏国， 谓其要路在前， 乃勤民于此， 彼不事事者， 即非百里， 民其谓何， 君诚能勤恤民隐， 不小视万年， 子惠怀保， 覆露燠咻， 不遗余力。 由是田野既辟， 外户不闭， 俎豆斯秩， 礼乐可兴， 而万年称治。 异日者， 玺书徵召为耳目、 为股肱， 显有勋庸， 实托始乎兹， 是重民乃所以自重也，不愿伟欤？君闻余言而跃然也，遂戒单车[注2]往万年。”（抄从《醉经楼集》标点稍异）

注1,〈醉经楼集〉断为“ 类取给于茧丝奏记以为能，熟磬折容悦之节，以邀誉上官。”

注2：遂戒单车:遂戒，戒日也，指择吉日。原文应于“遂”字前句号，“戒”字后标点。单车，这里指唐伯元不带家眷自已乘坐马车往万年。仆人不在家眷范围，可以随行，且一路都有驿站服务。所以单车不是绝对地一个人一匹马。